偷師學藝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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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師學藝小郎君
今早姜吹夢醒得早，不是被小郎君叫醒的。
她摸了摸身側的床榻，已經空了，而且也只有一點溫熱，看來小郎君早就起床了。
姜吹夢伸了個懶腰，昨晚雖然被吵醒了一次，不過摟著小郎君睡覺，就不會做噩夢，後半夜也睡得很香甜。
她活動了一下右腿，昨日在鋪子裏走了不少的路，腿有點浮腫，睡了一夜好多了。
她下了床，輕輕推開門，往小廚房的方向看去。
這院子的小廚房並不是一個單獨的屋子，只是在一個角落搭了個竈臺和桌案，站在外面能看到廚房裏的全貌。
姜吹夢透過門的小縫，看到那個小身影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在做飯。
這邊蹦蹦跳跳添點柴，那邊蹦蹦跳跳擺兩個碗。
姜吹夢沒有拄拐，她慢慢靠近……
聽清了小郎君在唱什麽小曲。
“妻主愛我~我愛妻主~”
“哈哈哈……”姜吹夢沒忍住笑，她從背後一把抱住了那個小身影。
“啊！妻主！”嬴洲洲被突然襲擊，他嚇了一跳，不過他被嚇到也從來都不會摔了手裏的東西。
“妻主怎麽起這麽早？早飯還要一會兒才會好呢，妻主可以再回去睡一會兒呀，妻主怎麽沒拄拐！這不會傷了腿嗎！快點回去！”嬴洲洲氣鼓鼓地扶著自家妻主往回走……
“睡醒了，不睡了。”姜吹夢拄上拐又出來了，她去井旁，開始一桶一桶打水，將水缸裏續滿水。
一個在小廚房裏叮叮咣咣做早飯，一個在井旁嘩啦嘩啦打水。
主屋的門裏一直都沒什麽聲音，姜吹夢也並不好奇別人的任何事。
香噴噴的早飯端上桌，姜吹夢洗漱完開始吃飯。
“你唱的是什麽歌呀？”姜吹夢接過了筷子，一邊吃一邊隨口問。
“是我父親教我的，叫《好妻主》歌，他就經常唱，所以我也會唱，嘿嘿……”現在提起往事，嬴洲洲心裏也不是那麽沮喪了，因為現在有妻主了嘛。
“哈哈……”姜吹夢還是頭一次聽說《好妻主》，她被逗笑了，問：“那有沒有《好夫郎》？”
嬴洲洲沈思了一會兒，說：“沒聽母親唱過誒，要不妻主唱一下我聽聽？就唱‘夫郎愛我，我愛夫郎’好不好？”
姜吹夢的臉紅了，“我不會唱歌。”然後低頭大口扒飯。
嬴洲洲看著這個呆呆的女人，不知道她又臉紅什麽！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好在打包細軟跑路時帶上了油紙傘。
嬴洲洲準備扶著妻主去香料鋪子上工。
才一出門，就開始下小雨了。
嬴洲洲沒有妻主高，他的小手舉著傘，要舉得高高的。
於是姜吹夢接過了傘舉著。
細雨滴滴答答敲在他們親手做的油紙傘上，再順著傘骨流淌下去，兩個人都沒有淋濕一滴。
到了香料鋪子門口，嬴洲洲不肯接過傘，說：“妻主今日不是還要去碼頭嘛？拿著傘吧，別澆濕了。”
姜吹夢拉住轉身就要跑的小郎君，說：“鋪子裏有傘的，你拿著回去。”
嬴洲洲“噢”了一聲，想著也是，於是接過了傘，等妻主的身影消失在鋪子門口後，他轉身快步回去了。
要趕緊去藥房準備午飯啦。
二十多人的飯菜，早點開始洗菜切菜，省得又忙得一頭汗。
嬴洲洲坐在藥房的後院，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木盆，他在吭哧吭哧洗菜葉子，他做事仔細認真，每片葉子都會洗得幹幹凈凈。
後院裏，還有藥房的學徒在上課。
嬴洲洲也豎著耳朵去聽。
有點聽不清……
於是他拖著大盆，離她們近一些去聽。
今日她們講的是人腳底的穴位，按腳的哪裏會讓人放松。
嬴洲洲手裏的洗菜動作不停，他同時認真地聽著，也在心裏記著。
等把菜都煮進鍋裏後，得了一小會兒的空閑，他又搬著小板凳坐在了她們的最後排，豎起耳朵睜大眼睛，也一起聽著。
藥房的老師傅當然看到這個新來的小廚夫了，他就乖乖坐在最後排，聚精會神地聽著，便也沒有趕他走，任由他聽就是了。
嬴洲洲聽了個一知半解，還得分出精力記著鍋裏在煮的菜，聽到一半又繼續去做飯了。
等鍋裏的菜翻炒了一番後，他再回來繼續聽的時候，老師傅都已經講過了這段，他沒聽全。
好可惜……
嬴洲洲失落得捏了捏衣角，回去繼續炒菜了。
二十人的午飯做好了，嬴洲洲又累得滿頭大汗，他將飯菜一一端上桌，自己又端著小碗單獨坐在廚房裏吃飯。
他一邊吃著飯，一邊回憶剛才聽到那些一知半解的東西。
他整理了兩處沒銜接上的問題，打算找個機會去問一下。
如果不告訴的話，那就算了……應該不會惹人生氣吧？
等到吃完飯，嬴洲洲去收拾碗筷的時候，正好碰到老師傅了。
老師傅是一個面目和藹的女人。
嬴洲洲沖上去，禮貌地說：“太太！打擾一下，我能問個問題嗎？”
老師傅點頭。
嬴洲洲快速將剛才沒聽懂的兩處問了。
老師傅倒是驚奇，她剛才給學徒們講學的時候看到這個小廚夫了，而且聽著聽著就跑了，還以為他只是好奇湊熱鬧，沒想到竟然聽懂了嗎？
於是老師傅解答了他的問題。
嬴洲洲恍然大悟，連連謝道：“多謝太太解惑！”說完就要回去繼續刷碗。
老師傅叫住了他，問：“你一個小男子，學這些做什麽呢？”
嬴洲洲笑了一聲，他是想起了開心的事，回答道：“我家妻主每日上工十分勞累，我正好聽到這個，就想學會了，回去給妻主捏腳放松一下。”
老師傅感嘆一聲：“真是個賢惠的小夫郎啊，唉……我還想著，你若是沒嫁人，還想讓你嫁給我的女兒，你的廚藝這麽好又長得這麽漂亮，能娶到你真是福氣。”
嬴洲洲被別的女人誇賢惠，他總是會感到不自在，他只喜歡聽妻主這樣誇他。
他禮貌地說：“多謝擡愛，我家妻主對我很好，我也很愛我家妻主。”
“那也好啊……”老師傅遺憾地說。
嬴洲洲瞧著老師傅比較和藹好說話，他試著伸出手，問：“那能不能勞煩太太幫我看看？我與妻主同房多日了，但肚子遲遲沒有動靜，是不是我不能生啊……”
他心裏擔憂，想要早日揣上妻主的崽崽，想來妻主那麽勇猛，若是真懷不上，也定不會是妻主的問題。
老師傅搭上這小廚夫的脈，聽了一會兒，說：“你這身子，生是能生的，但是不是之前有一陣子沒吃過什麽飯？亦或是生了一場大病？虧空的嚴重，而且最近是不是太勞累了？想要懷上孩子，就得好好養著身子，若是你沒問題的話，就帶你家妻主來看看。”
老師傅也好奇，這賢惠小廚夫的妻主會是個怎樣的女人。
“嗯嗯……我過陣子再看看吧，可能是我之前的問題。”嬴洲洲才不認為是妻主的問題呢。
就是那三個月，每天都挨打挨餓的，好多次都被姨媽用腳踹中小腹，還被姚家債主用棍子打過小腹，所以慢慢養著吧，現在跟了妻主，已經比以前好太多啦。
而且……也才同房一次而已。
嬴洲洲從藥房離開的時候，又裝走了一大包的碎木屑，回家去用。
離開藥房的時候，細雨已經停了。
嬴洲洲的心裏還想念著妻主，也不知道妻主現在是不是在碼頭，剛才下雨，也不知道外面冷不冷。
眼下還是初春，雖然天氣不算冷，但妻主的腿還傷著。
跑路的時候，就打包了一身換洗的衣裳來著。
嬴洲洲一邊想著念著，一邊在家裏洗衣服擦地。
他想溫習一下今日在藥房學的東西，可是一來，他認字不多，二來，家裏也沒有紙筆。
他便在心裏繼續溫習著。
姜吹夢在碼頭忙得焦頭爛額。
今日下雨，碼頭卸貨的香料都得先用防水布包好再卸。
之前談好的工人竟然沒按時來，因為下雨，所以在外面等散活的工人也沒幾個，全都找來也就三四個人。
就這三四個人搬貨，到天黑也卸不完。
這些香料也不能一直放在船上，甲板上有水，若是香料受了潮，那損失太大了。
掌櫃的將鋪子裏的人都叫來了，一起卸貨。
眾人都忙著卸貨，連掌櫃的都一起扛箱子，姜吹夢當然也放下了拐杖，忍著腿疼，淋著雨飛快地搬箱子。
腿真疼啊，姜吹夢咬牙忍著。
一直到卸完了貨，所有箱子都被馬車拉回了鋪子。
姜吹夢這才柱上拐，跟在眾人身後回去了，她走得慢，走在最後一個，一瘸一拐的。
眾人忙到現在，才吃上飯。
掌櫃的和眾人一起吃飯，桌上，她還關照姜吹夢一句：“你的腿剛才有沒有傷到？”
姜吹夢餓得正大口扒飯，聞言咽下去立刻說：“多謝掌櫃關心，我的腿沒事。”
掌櫃的說：“那就好。”
才吃完飯，也沒歇息片刻，她們又趕緊清點新到的貨。
快到酉時了，嬴洲洲將湯在鍋裏溫上，他瞧著天色又開始下雨，他撐著油紙傘出門去香料鋪子。
嬴洲洲站在街的一角，他已經等了一刻鐘了，怎麽妻主還沒出來？
也沒見到有其他的夥計下工。
嬴洲洲擔心得厲害，他大著膽子往前走，上了臺階，站在鋪子門口往裏張望。
有夥計見到他，一眼認出來，轉過頭對後院喊：“姜娘子，你家小夫郎來了。”
姜吹夢正拿著賬簿在核對入庫呢，她看著還沒做完的活兒，對掌櫃的說一聲：“我去讓我家夫郎再等一下。”
姜吹夢拄著拐出來，看到門口一臉擔憂的小郎君，說：“你先進來坐會兒，我忙完這些再下工。”
嬴洲洲一眼就看出妻主的腿更瘸了！她怎麽了！
他的眼眶頓時就濕潤了，但想著妻主還要忙，不能在這裏哭，他忍住心裏的苦澀，收了油紙傘放在門口，坐在待客的椅子上，乖乖地等著妻主。
他的心裏七上八下的，想著妻主是怎麽了？是累到了？淋雨了？和別人打架了？還是又殺人了？
他的心一直懸著，直到姜吹夢終於忙完了，她放下賬簿，跟掌櫃的告了別，才從後院走出來。
“妻主！”嬴洲洲的視線一直盯著後院門口的方向，在等著自家妻主的身影出現，她才一露頭，他就沖了過來，一把扶住了妻主。
“回家吧。”姜吹夢接過了油紙傘，撐著傘兩個人一起回家。
剛下了鋪子的臺階，嬴洲洲連忙問：“妻主的腿是傷了嗎？”
“沒有。”姜吹夢不想說。
“妻主騙我！明明更瘸了！”嬴洲洲氣得直跺腳，但現在還是大街上，他還是收斂了一點，但心裏更疼了。
“好吧……在碼頭搬了幾個箱子，有一點壓到了，沒事，不會瘸的。”姜吹夢見隱瞞不過，她隨口故作輕松地說。
她現在越來越可以用輕松的語氣說話了，初遇小郎君的時候，她想要輕松還輕松不起來。
“這哪裏是幾個箱子！我……我要背著妻主回家！”說著，嬴洲洲真的跑到妻主面前，弓起背，做出一副想要背人的模樣。
姜吹夢看著面前這個氣鼓鼓的小身影，真想一把扛起來，一路扛回家。
“你背不動我的。”姜吹夢笑道。
“能的！我的妻主就是我自己撿回來的！”嬴洲洲不是開玩笑哦，他是說真的！
姜吹夢已經繞過小身影，拄著拐噠噠噠地往前走了。
嬴洲洲後知後覺跑著跟上來，他一路都在嘰嘰喳喳說要背妻主。
一直到家門口，他也沒背上人。
進了屋，嬴洲洲來不及盛湯，他扶著妻主坐在床邊，將她的右腿擡起放在床上。
他一邊挽褲腳一邊嘟嘟噥噥地說：“這麽不珍惜自己！氣死我啦！”
褲腿挽上去，露出有點紅腫的右腿。
嬴洲洲被氣得直掉眼淚，一邊上藥一邊念叨：“都怪我……要不是為了跟我過日子，妻主也不會去搬箱子，妻主不是做夥計嗎？怎麽還要搬箱子啊，我……我可以搬箱子的，為什麽不叫我去幹活……”
等到他上完了藥，趴在床邊，哭得好委屈。
姜吹夢摸了摸小郎君的頭，說：“今日的力工沒來，所以我們幾個搬的，下次不會了，再有下次，我就回家叫我的小夫郎來幹活，好不好？”
她嘴上哄著人，但哪裏有回家叫他來幹活的道理，而且那箱子比他還沈，等這腿傷養好了，就全然不用擔心了。
她可有的是力氣。
吃過了晚飯，嬴洲洲端著水盆進來，放在床邊的地上，拉過妻主的腳，就要給她脫掉鞋襪。
“我自己洗。”
往日裏，都是她自己洗。
“不行！今日就要我洗，妻主得聽我的話。”嬴洲洲捧起女人的腳，按在水裏。
姜吹夢低頭看著那個順毛的小腦袋，他垂著眸，在認真地洗腳，看到他的睫毛還呼扇呼扇的，再往下看，因為手臂在動，領口裏的肌|膚也若隱若現，好想……好想抱上床x啊。
姜吹夢移開視線，心裏暗道自己真是不正經，洗個腳而已，又想圖謀不軌，總之一起過日子就很好很幸福了，不要再傷害到他了。
小郎君這麽單純的人，可不能再把他弄暈。
姜吹夢即使移開視線，還是一直聽著水聲嘩啦，搞得心裏也怪亂的。
別想了，等會早點睡覺吧。
洗完後，嬴洲洲倒了水，關好門窗，但是也不熄滅蠟燭，他爬上床，問：“妻主怎麽還不脫掉外衫？”
姜吹夢便故作自然地脫下外衫，搭在一旁的搭衣桿上。
她剛鉆進被窩裏躺下……
嬴洲洲就掀開小被子，他自知手涼，還在唇邊呵了一口熱氣，搓熱，然後將妻主的腳握住了。
“幹、幹什麽？”姜吹夢將腳抽了回來。
嬴洲洲露出一排小白牙，甜甜地笑了一聲，說：“妻主上工一天，肯定累壞了，我會捏腳哦，妻主不要亂動，讓我給妻主捏捏……”
說著，嬴洲洲就一邊回憶著白天在藥房學到的東西，一邊手上用力捏妻主腳底的穴位。
只不過……
他還學藝不精，只是上午囫圇聽了兩句，這一行，不像是捏肩捶背，動作簡單，腳底的穴位，得要老師傅手把手的教才行，以至於有的地方捏起來，姜吹夢會感到疼。
但是姜吹夢忍著，她一聲都不吭。
因為她看到，小郎君乖乖地跪坐在床尾，將她的腳搭在他的腿上，認真地揉捏著，認真得都咬住了下唇，還一臉緊張，生怕做不好的樣子。
此情此景，就是捏疼了，姜吹夢也絕不吭聲。
她本來就很能忍痛的。
況且，看著小郎君一片真心，她怎麽忍心打擊小郎君呢。
她只當是自己感覺錯了，或者是腳有問題。
反正肯定不是小郎君沒捏好。
“妻主舒服麽？”嬴洲洲的小手盡量用力地捏，但他的手還是有點微微顫|抖，畢竟白天在藥房幹了那麽多活，他怕手上沒有力道，捏不到位。
“舒服……”姜吹夢要麽被捏得疼，要麽沒感覺，但她已經不感覺了，她的心都亂了，此時她已經坐了起來，脊背靠在床頭，看著在床尾認真捏腳的小郎君。
他此時換上了睡覺穿的裏衣，綁發的發帶也拆開了，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背後，他低著頭，一邊振振有詞地念叨著什麽，一邊認真地捏腳，隨著每一次的晃動，他背後的碎發都搖到了面前來。
碎發尖尖就落在姜吹夢的腳腕上，隨著嬴洲洲的動作，不斷撩撥。
好癢……
說的不光是腳腕。
姜吹夢吞咽了一下，她快速地眨了兩下眼。
此時屋裏燭火昏暗，窗外也逐漸開始下雨了。
又是細雨綿綿，說的也不光是雨。
姜吹夢閉上眼，她的雙手撐住床，身子微微後仰，露出脖頸，她在聽著雨聲。
在……想入非非。
好想一把將小郎君掀翻，好想一口吃掉他。
想看他眼淚巴巴，想聽他哼哼唧唧。
姜吹夢深吸了一大口氣，騰出一只手，握成空拳，捶了捶自己的腦袋，還是做個人吧！
“妻主……妻主這裏會不會舒服些？最近時節多雨，人都濕氣重，應該做點辣菜的，但是妻主的腿還傷著，我們還是吃清淡一些比較好，聽說這個穴位會祛濕，妻主有沒有感覺舒爽些呀？”
嬴洲洲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反正給妻主捏捏，白天學，晚上捏！
“好……是要清淡些……”姜吹夢思緒迷離，答非所問。
嬴洲洲手上揉捏的動作不停，他吶吶道：“誒？妻主困迷糊了嗎？”
他怎麽沒聽懂。
他放下手，往前爬了爬，看到妻主的眼神半睜，嘴也半張。
看來妻主是困啦，他心疼妻主白天在碼頭搬箱子，看來妻主也累壞了。
“那就早點睡吧，嘿嘿……我明晚再給妻主捏！”嬴洲洲下床吹滅了蠟燭，爬上床，卻看到妻主已經翻了過身，背對著他。
嗚……
想跟妻主正面抱著睡，但既然妻主都躺下了……
那嬴洲洲選擇抱住妻主的背後，臉頰貼在她的脊背上，還蹭到了她背後的那兩道傷疤，他像只小動物一樣蹭了蹭，很快也睡著了。
他白天也累壞了。
剛睡沒一會兒，他的嘴裏還念叨著：“湧泉穴……太溪穴……”
姜吹夢聽到了小郎君的夢中囈語，她知道小郎君睡著了，這才翻過了身，將念念叨叨的人抱在懷抱裏，將他臉上淩亂的幾縷發絲撥弄到耳後，摟著睡著了。
就是……
腳底有點疼，有的地方被捏得不知道怎麽了，還一跳一跳的疼。
姜吹夢閉上眼，告訴自己，肯定是錯覺！自己不是整日出幻覺嗎？這就是了，睡覺！
隔壁的女人今晚半夜沒吵，不知道是走了還是沒醒。
天亮，姜吹夢還是被小郎君叫醒的。
躺了一夜，姜吹夢的腿腫消了。
“妻主，今天出太陽了誒！如果妻主今日下了工不忙的話，我們去集市買些棉花吧，我想做個褥子。”
飯桌上，嬴洲洲一邊盛粥一邊說。
姜吹夢想著今日可能會被安排的活兒，再看著興高采烈的小郎君，說：“好。”
不管鋪子裏忙不忙，不管累不累，和小郎君一起去買棉花，當然是頭等大事。
一起過日子，就是最大的事。
嬴洲洲將妻主扶著送到鋪子上工後，他抓緊時間去了藥房，他今天到得更早些，送菜的人還沒到，他便先把米下鍋煮上，等菜到了再做菜。
等待期間剛得了空，嬴洲洲又溜到了後院去，看今日學徒們又在教什麽功課。
今日老師傅還是在講足底經絡圖。
嬴洲洲看著別的人都有本書拿著看，他伸著脖子去看，那書上就有圖。
他回憶著昨晚自己捏的穴位，總覺得不太對，但是見妻主的反應，又好像做對了。
嬴洲洲聚精會神地聽著。
聽得正起勁兒，送菜的人已經到了後門。
嬴洲洲不得不起身去搬菜筐，他瘦弱的身影拖著一筐又一筐的菜去了廚房，開始洗菜切菜，努力幹活。
等把菜下鍋後，嬴洲洲急急忙忙跑去後院，看到老師傅剛好下課。
今天都沒學到什麽……
唉……
嬴洲洲垂頭喪氣地回了廚房。
一邊炒菜，一邊回憶著今日僅聽到那十來句。
等到嬴洲洲刷碗的時候，有個學徒慢吞吞走到廚房，她張望了一下，問小廚夫：“還有剩的飯菜嗎？”
嬴洲洲搖搖頭，說：“沒有了。”
學徒嘆了口氣，遺憾道：“我去山上采藥才回來，回來晚了，竟然過了放飯，好餓啊。”她揉著肚子，打量了一圈，連一口飯都沒有，轉身打算回去……
“誒！等等！”嬴洲洲站起身跑出來，他說：“我可以單獨起火給你做一份。”
掌櫃的只交代他做一頓飯，可沒交代他還要管沒趕上飯點的人，這是他多做的。
學徒頓時高興起來，連連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嬴洲洲一邊擦手，一邊說：“那……能不能請你把你們那個帶著圖畫的書借給我看看，再給我一張紙和筆用下？”
“行！”學徒回屋子去拿東西了。
嬴洲洲本來做一頓午飯，都累得不輕，現在還要加餐，更是累得手都發軟，他用力的揉面，打算煮一碗面給那個學徒吃。
面出鍋後，學徒就坐在廚房裏吃面。
嬴洲洲則趴在竈臺邊，照著書上的畫開始臨摹抄寫。
等學徒吃完了面，嬴洲洲也寫得差不多了。
“你寫這個幹什麽啊？”學徒將空碗放進木盆裏，問他。
嬴洲洲頭也不擡地說：“回去伺候我家妻主。”
學徒感嘆一聲，心裏想著，自己什麽時候能長大娶夫啊。
嬴洲洲抄寫完了，將紙疊起來收好，將書和筆還給學徒，道了謝。
因為今日多幹了活，嬴洲洲還得多刷會兒碗，等他抱著碎木屑離開藥房的時候，腿都發虛了。
回到家裏，他脫了被汗浸濕的衣裳，擦擦身子，都沒力氣穿上衣裳，就倒在了床上，放空自己。
好累哦……歇一下……
嬴洲洲歇了一會兒，從床邊拿出今日抄寫的東西，他又坐起來，照著自己的腳開始捏。
有了比對，他更加確信，昨晚肯定沒捏好！
可是妻主為什麽不說呢？
嬴洲洲氣得用力捏了自己一下，肯定是妻主忍著了！
妻主連接腿之痛都能忍住，還有什麽是妻主忍不了的！
“我真是太笨了！”嬴洲洲氣鼓鼓地念叨一句，下了床，穿好衣裳，開始做家務。
洗衣擦地，將屋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然後煮好湯，出門去接妻主嘍。
嬴洲洲在鋪子門外等到了妻主，他見到妻主的第一眼，先是瞇著眼打量妻主的腿，看妻主有沒有更瘸，沒有，看來今日沒有幹重活，那就好。
嬴洲洲扶著妻主，兩個人先去集市買棉花，然後再回家。
路上，嬴洲洲問她：“昨晚我是不是捏疼妻主了？”
姜吹夢面不改色回答：“沒有。”
“妻主騙我！”嬴洲洲氣道。
姜吹夢一見小郎君氣鼓鼓的模樣就覺得可愛，就想抱起來親，就想按著x，但是不能，這是大街上。
“好吧，是有一點點，不過你捏不痛我的，你家妻主硬朗得很！”姜吹夢違心說著。
硬朗歸硬朗，那畢竟是腳底，那畢竟是穴位。
“妻主別想唬我了，我精進了一下，今晚重新捏！”嬴洲洲說。
姜吹夢的腳步一頓，問：“精進？你在哪裏學的？”
嬴洲洲臉上的表情也尷尬了一下，差點說漏嘴了，他連忙找補道：“這是我父親以前教我的，精進是……是我又努力回憶了一番，然後我拿自己試了一下，發現很多不足之處。”
“原來如此。”姜吹夢點了點頭。
嬴洲洲偷偷松了一口氣。
兩人在集市買了一大包棉花，還去買了一匹細棉布和針線，然後一起回家。
嬴洲洲執意要背著棉花，他的說辭是：“棉花只是看著多，但是又不沈。”
然後姜吹夢就看著這個快趕上半個小郎君的大包袱壓在小郎君的背上，像是一只大蝸牛。
而小郎君，就是背著蝸牛殼的那個。
沒走幾步，姜吹夢接過了“蝸牛殼”，讓小郎君抱著布，他們一起回了家。
吃過晚飯後，嬴洲洲給妻主的腿上了藥，然後就將她“趕”下了床，因為他要在床上修補褥子。
姜吹夢喝著小郎君剛煮好的甜茶，看著他在拆褥子。
這褥子是前幾日買的，但是裏面的棉花很少，他們晚上睡覺的時候硌。
姜吹夢一直都沒說，對她來說，什麽地方都能睡。
但是嬴洲洲發現了，妻主晚上睡覺總是翻身，而且早上起來，換衣裳的時候，他看到妻主背後的傷疤都被蹭紅了，可見很不舒服。
所以他才想去買些棉花，自己絮一些到褥子裏，這樣鋪在床上，就會又軟又舒服了。
等嬴洲洲拆完了褥子，姜吹夢也喝完了茶，她起身拄著拐走到床邊……
“妻主不要來搗亂哦！要不然棉花都弄亂了！”嬴洲洲手裏揪著棉花，往褥子裏一邊絮一邊說。
姜吹夢覺得這活兒很簡單，她也能幹，她將拐杖放在一旁，她也坐在了床邊，說：“那我幫你揪棉花。”
嬴洲洲說：“妻主要是真想幹點什麽，要不就唱一首《好夫郎》吧。”
姜吹夢不會唱歌，她連哼曲子都不會，她撓了撓頭，也不吭聲。
嬴洲洲擡起頭，他的手裏還攥著兩大團的棉花，透過燭火的光亮下，他看到妻主的臉又紅了，他笑道：“妻主臉紅什麽？我就是想聽妻主唱歌嘛。”
“沒臉紅，是熱的。”姜吹夢不肯承認，她心虛道。
嬴洲洲“噢”了一大聲，故意揚起語調，說：“那妻主快脫了吧！不要熱到妻主！”
“不脫。”姜吹夢說著，還用手捂住了衣領。
嬴洲洲被這一幕逗得直拍床，拍得棉花絮絮都差點飛起來。
“哈哈哈……妻主害羞啦！妻主為什麽不唱歌啊？”嬴洲洲特別喜歡看妻主純情的模樣。
“因為很難聽。”姜吹夢知道自己唱歌沒調，所以她不唱。
“妻主唱什麽都會是好聽的，誰說妻主唱歌不好聽，定是他們沒有長好耳朵，所以是誰說妻主唱歌難聽？”嬴洲洲又拿起棉花，繼續絮著。
“我娘。”姜吹夢如實說。
嬴洲洲：“……”
他手裏的動作一頓，然後說：“妻主，有塊棉花掉地上了，幫我撿一下嘛。”
話題轉移得真硬啊！
姜吹夢撿起地上“不小心”掉下去的棉花，她遞過去，看到小郎君的臉也紅了，她沒忍住，扶著床笑了起來。
好可愛啊哈哈……
本來還想哄她，還想誇誇，沒想到……
姜吹夢想著，若是母親見到小郎君，也會喜歡這個女婿的。
兩個人說笑了一陣，屋子裏慢慢靜下來。
燭光映照下，一個在一下一下揪棉花，一個人一塊一塊塞棉花。
只有微風吹過院中樹葉的聲音，和撕棉花的輕微響聲。
等褥子裏都絮了厚厚的一層棉花，嬴洲洲摸了摸，這下軟多了，肯定不會再壓紅妻主背後的傷疤啦。
嬴洲洲穿針引線，將褥子重新一針一線縫起來。
不過現在天色已經暗了，嬴洲洲瞇起了眼睛。
他並未說什麽，但姜吹夢一直都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當她看到小郎君看不太清的時候，她起身拿起拐杖，噠噠噠走到桌前，舉著燭火回來了。
姜吹夢將燭火湊近，照映在小郎君的面前，讓他一針一線慢慢縫著褥子。
有了足夠的光亮，這回嬴洲洲看得清楚了，他的臉上掛著淺笑，眼睛也睜大了。
姜吹夢看到小火苗倒映在小郎君的眼睛裏。
更加亮晶晶了。
外面又下起了綿綿細雨，微風從窗縫吹進來，吹得燭火來回搖晃。
照在褥子上的光亮也明明暗暗，倒映在小郎君眸子裏的火苗也上下躥騰。
姜吹夢用手護住了燭火，這下不晃了。
嬴洲洲又能看清楚，繼續一針一線的縫了。
外面的雨好像大了些，在姜吹夢的耳中聽來，卻寂靜無聲。
從見到小郎君的第一面，從小郎君舉著針線借著月光給她縫衣裳起，她就喜歡上了這靜謐的一刻。
“呼……”
嬴洲洲終於縫完啦，他咬斷了線頭，小手拍了拍褥子，摸著好軟，他感嘆道：“這回好啦，鋪著這個，床板不會硬邦邦啦，也不會壓到你的傷疤啦，快躺下！”
嬴洲洲還惦記著要給妻主捏今晚的腳。
姜吹夢卻一把握住了他的小手，問：“你的手怎麽抖得更厲害了？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嬴洲洲沒想到剛才妻主剛才盯著自己縫被子，又註意到了手。
他借口道：“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是我白天在給你做護膝，縫了半只還沒縫好呢……”
說著，嬴洲洲從床尾處取出一個疊好的小布包，打開，裏面是半只護膝。
“我是想著，最近白天也在下雨，雖然還是春天，但擔心你的腿受潮會疼，就想著給你做副護膝，等腿拆了夾板，好每日戴著，我生怕我妻主變成瘸子嘛……”嬴洲洲又將護膝疊了疊，繼續說：“不過你還得有一個月才能拆掉夾板呢，所以我每天就做一點，也不累的，可能是很久沒縫東西了，今日縫得多些，才會手抖的，放心啦，我怎麽會有事嘛……”
嬴洲洲裝出輕松的語氣，說話間，將護膝收了回去。
姜吹夢點了點頭，原來只是護膝，她說：“你的身子也很重要，不要為了照顧我而累壞了你，我的腿不冷的。”
“沒事啦，就算現在用不到，等秋冬也可以用嘛，我每天縫上兩針，慢慢做嘛，我白天在家裏除了做家務也沒有別的事做，心裏空落落的只會想你，一想妻主我就會掉眼淚，盼望妻主早點下工回來，我要是有點事做，心裏還能好受點，也就不會掉眼淚啦。”
嬴洲洲最會用這套話拿捏妻主啦，她就吃這一套。
“那別累到了。”姜吹夢看著那護膝，說道。
“不會噠！妻主快快起身，等我鋪好褥子後，再給你捏腳。”
姜吹夢看著鋪床的小身影，說：“不行，今晚早點睡吧，你都累得手抖了，不捏腳了，我不累。”
嬴洲洲鋪好了褥子，爬上床，乖乖跪坐著，小手一下一下拍著床鋪，他雙眼微瞇，提高語調問：“所以……妻主是不是嫌棄我捏得不好？所以不想要我捏了？我承認我昨晚沒捏好，肯定是捏痛妻主了吧，可是今日我已經精進過了，若是妻主不給我表現的機會，那就是嫌棄我笨手笨腳，我真的會心裏難過的，估計今晚也睡不好覺，估計還會做噩夢呢，說不準還會從床上摔下去……”
“好了。”姜吹夢他聽著熟悉的那一套，她也上了床，伸直腿，妥協道：“那就捏一會兒，然後我們早點睡覺。”
“好！”
嬴洲洲重新捏著妻主腳底的穴位，一邊振振有詞地念叨著：“這叫湧泉穴，對肺也好的，妻主有沒有感覺肺裏舒服些？”
姜吹夢被他的小手揉|捏著，她只覺得身體酥|麻，和心裏輕盈，她說：“舒服，哪裏都舒服。”
“嘿嘿……那就好。”嬴洲洲認真地捏著，心裏下了決心，明天再早起一點，做些點心帶去藥房，找個學徒好好學一下手法，他非要把這門手藝學精！
今晚捏得確實不如那般痛了，姜吹夢心裏浮想聯翩，但一直捏著拳頭克制著沖動。
捏了沒一會兒，姜吹夢就拉住小郎君的手臂，將人塞進被窩，說：“早點睡吧，今晚已經很舒服了！我也困啦。”
她是心疼小郎君啦，而且也快把持不住了。
兩個人相擁而眠。
私設：管教學的女性都尊稱為——太太。
好想娶一個賢惠的乖乖小夫郎啊！可惡！阿琴生前寫完一百本甜寵女尊，能不能讓我穿越到女尊世界啊！
一年寫五本輕輕松松，區區二十年就可以寫一百本了！
讓她寫！讓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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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姜吹夢醒得早，不是被小郎君叫醒的。
她摸了摸身側的床榻，已經空了，而且也只有一點溫熱，看來小郎君早就起床了。
姜吹夢伸了個懶腰，昨晚雖然被吵醒了一次，不過摟著小郎君睡覺，就不會做噩夢，後半夜也睡得很香甜。
她活動了一下右腿，昨日在鋪子裏走了不少的路，腿有點浮腫，睡了一夜好多了。
她下了床，輕輕推開門，往小廚房的方向看去。
這院子的小廚房並不是一個單獨的屋子，只是在一個角落搭了個竈臺和桌案，站在外面能看到廚房裏的全貌。
姜吹夢透過門的小縫，看到那個小身影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在做飯。
這邊蹦蹦跳跳添點柴，那邊蹦蹦跳跳擺兩個碗。
姜吹夢沒有拄拐，她慢慢靠近……
聽清了小郎君在唱什麽小曲。
“妻主愛我~我愛妻主~”
“哈哈哈……”姜吹夢沒忍住笑，她從背後一把抱住了那個小身影。
“啊！妻主！”嬴洲洲被突然襲擊，他嚇了一跳，不過他被嚇到也從來都不會摔了手裏的東西。
“妻主怎麽起這麽早？早飯還要一會兒才會好呢，妻主可以再回去睡一會兒呀，妻主怎麽沒拄拐！這不會傷了腿嗎！快點回去！”嬴洲洲氣鼓鼓地扶著自家妻主往回走……
“睡醒了，不睡了。”姜吹夢拄上拐又出來了，她去井旁，開始一桶一桶打水，將水缸裏續滿水。
一個在小廚房裏叮叮咣咣做早飯，一個在井旁嘩啦嘩啦打水。
主屋的門裏一直都沒什麽聲音，姜吹夢也並不好奇別人的任何事。
香噴噴的早飯端上桌，姜吹夢洗漱完開始吃飯。
“你唱的是什麽歌呀？”姜吹夢接過了筷子，一邊吃一邊隨口問。
“是我父親教我的，叫《好妻主》歌，他就經常唱，所以我也會唱，嘿嘿……”現在提起往事，嬴洲洲心裏也不是那麽沮喪了，因為現在有妻主了嘛。
“哈哈……”姜吹夢還是頭一次聽說《好妻主》，她被逗笑了，問：“那有沒有《好夫郎》？”
嬴洲洲沈思了一會兒，說：“沒聽母親唱過誒，要不妻主唱一下我聽聽？就唱‘夫郎愛我，我愛夫郎’好不好？”
姜吹夢的臉紅了，“我不會唱歌。”然後低頭大口扒飯。
嬴洲洲看著這個呆呆的女人，不知道她又臉紅什麽！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好在打包細軟跑路時帶上了油紙傘。
嬴洲洲準備扶著妻主去香料鋪子上工。
才一出門，就開始下小雨了。
嬴洲洲沒有妻主高，他的小手舉著傘，要舉得高高的。
於是姜吹夢接過了傘舉著。
細雨滴滴答答敲在他們親手做的油紙傘上，再順著傘骨流淌下去，兩個人都沒有淋濕一滴。
到了香料鋪子門口，嬴洲洲不肯接過傘，說：“妻主今日不是還要去碼頭嘛？拿著傘吧，別澆濕了。”
姜吹夢拉住轉身就要跑的小郎君，說：“鋪子裏有傘的，你拿著回去。”
嬴洲洲“噢”了一聲，想著也是，於是接過了傘，等妻主的身影消失在鋪子門口後，他轉身快步回去了。
要趕緊去藥房準備午飯啦。
二十多人的飯菜，早點開始洗菜切菜，省得又忙得一頭汗。
嬴洲洲坐在藥房的後院，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木盆，他在吭哧吭哧洗菜葉子，他做事仔細認真，每片葉子都會洗得幹幹凈凈。
後院裏，還有藥房的學徒在上課。
嬴洲洲也豎著耳朵去聽。
有點聽不清……
於是他拖著大盆，離她們近一些去聽。
今日她們講的是人腳底的穴位，按腳的哪裏會讓人放松。
嬴洲洲手裏的洗菜動作不停，他同時認真地聽著，也在心裏記著。
等把菜都煮進鍋裏後，得了一小會兒的空閑，他又搬著小板凳坐在了她們的最後排，豎起耳朵睜大眼睛，也一起聽著。
藥房的老師傅當然看到這個新來的小廚夫了，他就乖乖坐在最後排，聚精會神地聽著，便也沒有趕他走，任由他聽就是了。
嬴洲洲聽了個一知半解，還得分出精力記著鍋裏在煮的菜，聽到一半又繼續去做飯了。
等鍋裏的菜翻炒了一番後，他再回來繼續聽的時候，老師傅都已經講過了這段，他沒聽全。
好可惜……
嬴洲洲失落得捏了捏衣角，回去繼續炒菜了。
二十人的午飯做好了，嬴洲洲又累得滿頭大汗，他將飯菜一一端上桌，自己又端著小碗單獨坐在廚房裏吃飯。
他一邊吃著飯，一邊回憶剛才聽到那些一知半解的東西。
他整理了兩處沒銜接上的問題，打算找個機會去問一下。
如果不告訴的話，那就算了……應該不會惹人生氣吧？
等到吃完飯，嬴洲洲去收拾碗筷的時候，正好碰到老師傅了。
老師傅是一個面目和藹的女人。
嬴洲洲沖上去，禮貌地說：“太太！打擾一下，我能問個問題嗎？”
老師傅點頭。
嬴洲洲快速將剛才沒聽懂的兩處問了。
老師傅倒是驚奇，她剛才給學徒們講學的時候看到這個小廚夫了，而且聽著聽著就跑了，還以為他只是好奇湊熱鬧，沒想到竟然聽懂了嗎？
於是老師傅解答了他的問題。
嬴洲洲恍然大悟，連連謝道：“多謝太太解惑！”說完就要回去繼續刷碗。
老師傅叫住了他，問：“你一個小男子，學這些做什麽呢？”
嬴洲洲笑了一聲，他是想起了開心的事，回答道：“我家妻主每日上工十分勞累，我正好聽到這個，就想學會了，回去給妻主捏腳放松一下。”
老師傅感嘆一聲：“真是個賢惠的小夫郎啊，唉……我還想著，你若是沒嫁人，還想讓你嫁給我的女兒，你的廚藝這麽好又長得這麽漂亮，能娶到你真是福氣。”
嬴洲洲被別的女人誇賢惠，他總是會感到不自在，他只喜歡聽妻主這樣誇他。
他禮貌地說：“多謝擡愛，我家妻主對我很好，我也很愛我家妻主。”
“那也好啊……”老師傅遺憾地說。
嬴洲洲瞧著老師傅比較和藹好說話，他試著伸出手，問：“那能不能勞煩太太幫我看看？我與妻主同房多日了，但肚子遲遲沒有動靜，是不是我不能生啊……”
他心裏擔憂，想要早日揣上妻主的崽崽，想來妻主那麽勇猛，若是真懷不上，也定不會是妻主的問題。
老師傅搭上這小廚夫的脈，聽了一會兒，說：“你這身子，生是能生的，但是不是之前有一陣子沒吃過什麽飯？亦或是生了一場大病？虧空的嚴重，而且最近是不是太勞累了？想要懷上孩子，就得好好養著身子，若是你沒問題的話，就帶你家妻主來看看。”
老師傅也好奇，這賢惠小廚夫的妻主會是個怎樣的女人。
“嗯嗯……我過陣子再看看吧，可能是我之前的問題。”嬴洲洲才不認為是妻主的問題呢。
就是那三個月，每天都挨打挨餓的，好多次都被姨媽用腳踹中小腹，還被姚家債主用棍子打過小腹，所以慢慢養著吧，現在跟了妻主，已經比以前好太多啦。
而且……也才同房一次而已。
嬴洲洲從藥房離開的時候，又裝走了一大包的碎木屑，回家去用。
離開藥房的時候，細雨已經停了。
嬴洲洲的心裏還想念著妻主，也不知道妻主現在是不是在碼頭，剛才下雨，也不知道外面冷不冷。
眼下還是初春，雖然天氣不算冷，但妻主的腿還傷著。
跑路的時候，就打包了一身換洗的衣裳來著。
嬴洲洲一邊想著念著，一邊在家裏洗衣服擦地。
他想溫習一下今日在藥房學的東西，可是一來，他認字不多，二來，家裏也沒有紙筆。
他便在心裏繼續溫習著。
姜吹夢在碼頭忙得焦頭爛額。
今日下雨，碼頭卸貨的香料都得先用防水布包好再卸。
之前談好的工人竟然沒按時來，因為下雨，所以在外面等散活的工人也沒幾個，全都找來也就三四個人。
就這三四個人搬貨，到天黑也卸不完。
這些香料也不能一直放在船上，甲板上有水，若是香料受了潮，那損失太大了。
掌櫃的將鋪子裏的人都叫來了，一起卸貨。
眾人都忙著卸貨，連掌櫃的都一起扛箱子，姜吹夢當然也放下了拐杖，忍著腿疼，淋著雨飛快地搬箱子。
腿真疼啊，姜吹夢咬牙忍著。
一直到卸完了貨，所有箱子都被馬車拉回了鋪子。
姜吹夢這才柱上拐，跟在眾人身後回去了，她走得慢，走在最後一個，一瘸一拐的。
眾人忙到現在，才吃上飯。
掌櫃的和眾人一起吃飯，桌上，她還關照姜吹夢一句：“你的腿剛才有沒有傷到？”
姜吹夢餓得正大口扒飯，聞言咽下去立刻說：“多謝掌櫃關心，我的腿沒事。”
掌櫃的說：“那就好。”
才吃完飯，也沒歇息片刻，她們又趕緊清點新到的貨。
快到酉時了，嬴洲洲將湯在鍋裏溫上，他瞧著天色又開始下雨，他撐著油紙傘出門去香料鋪子。
嬴洲洲站在街的一角，他已經等了一刻鐘了，怎麽妻主還沒出來？
也沒見到有其他的夥計下工。
嬴洲洲擔心得厲害，他大著膽子往前走，上了臺階，站在鋪子門口往裏張望。
有夥計見到他，一眼認出來，轉過頭對後院喊：“姜娘子，你家小夫郎來了。”
姜吹夢正拿著賬簿在核對入庫呢，她看著還沒做完的活兒，對掌櫃的說一聲：“我去讓我家夫郎再等一下。”
姜吹夢拄著拐出來，看到門口一臉擔憂的小郎君，說：“你先進來坐會兒，我忙完這些再下工。”
嬴洲洲一眼就看出妻主的腿更瘸了！她怎麽了！
他的眼眶頓時就濕潤了，但想著妻主還要忙，不能在這裏哭，他忍住心裏的苦澀，收了油紙傘放在門口，坐在待客的椅子上，乖乖地等著妻主。
他的心裏七上八下的，想著妻主是怎麽了？是累到了？淋雨了？和別人打架了？還是又殺人了？
他的心一直懸著，直到姜吹夢終於忙完了，她放下賬簿，跟掌櫃的告了別，才從後院走出來。
“妻主！”嬴洲洲的視線一直盯著後院門口的方向，在等著自家妻主的身影出現，她才一露頭，他就沖了過來，一把扶住了妻主。
“回家吧。”姜吹夢接過了油紙傘，撐著傘兩個人一起回家。
剛下了鋪子的臺階，嬴洲洲連忙問：“妻主的腿是傷了嗎？”
“沒有。”姜吹夢不想說。
“妻主騙我！明明更瘸了！”嬴洲洲氣得直跺腳，但現在還是大街上，他還是收斂了一點，但心裏更疼了。
“好吧……在碼頭搬了幾個箱子，有一點壓到了，沒事，不會瘸的。”姜吹夢見隱瞞不過，她隨口故作輕松地說。
她現在越來越可以用輕松的語氣說話了，初遇小郎君的時候，她想要輕松還輕松不起來。
“這哪裏是幾個箱子！我……我要背著妻主回家！”說著，嬴洲洲真的跑到妻主面前，弓起背，做出一副想要背人的模樣。
姜吹夢看著面前這個氣鼓鼓的小身影，真想一把扛起來，一路扛回家。
“你背不動我的。”姜吹夢笑道。
“能的！我的妻主就是我自己撿回來的！”嬴洲洲不是開玩笑哦，他是說真的！
姜吹夢已經繞過小身影，拄著拐噠噠噠地往前走了。
嬴洲洲後知後覺跑著跟上來，他一路都在嘰嘰喳喳說要背妻主。
一直到家門口，他也沒背上人。
進了屋，嬴洲洲來不及盛湯，他扶著妻主坐在床邊，將她的右腿擡起放在床上。
他一邊挽褲腳一邊嘟嘟噥噥地說：“這麽不珍惜自己！氣死我啦！”
褲腿挽上去，露出有點紅腫的右腿。
嬴洲洲被氣得直掉眼淚，一邊上藥一邊念叨：“都怪我……要不是為了跟我過日子，妻主也不會去搬箱子，妻主不是做夥計嗎？怎麽還要搬箱子啊，我……我可以搬箱子的，為什麽不叫我去幹活……”
等到他上完了藥，趴在床邊，哭得好委屈。
姜吹夢摸了摸小郎君的頭，說：“今日的力工沒來，所以我們幾個搬的，下次不會了，再有下次，我就回家叫我的小夫郎來幹活，好不好？”
她嘴上哄著人，但哪裏有回家叫他來幹活的道理，而且那箱子比他還沈，等這腿傷養好了，就全然不用擔心了。
她可有的是力氣。
吃過了晚飯，嬴洲洲端著水盆進來，放在床邊的地上，拉過妻主的腳，就要給她脫掉鞋襪。
“我自己洗。”
往日裏，都是她自己洗。
“不行！今日就要我洗，妻主得聽我的話。”嬴洲洲捧起女人的腳，按在水裏。
姜吹夢低頭看著那個順毛的小腦袋，他垂著眸，在認真地洗腳，看到他的睫毛還呼扇呼扇的，再往下看，因為手臂在動，領口裏的肌|膚也若隱若現，好想……好想抱上床x啊。
姜吹夢移開視線，心裏暗道自己真是不正經，洗個腳而已，又想圖謀不軌，總之一起過日子就很好很幸福了，不要再傷害到他了。
小郎君這麽單純的人，可不能再把他弄暈。
姜吹夢即使移開視線，還是一直聽著水聲嘩啦，搞得心裏也怪亂的。
別想了，等會早點睡覺吧。
洗完後，嬴洲洲倒了水，關好門窗，但是也不熄滅蠟燭，他爬上床，問：“妻主怎麽還不脫掉外衫？”
姜吹夢便故作自然地脫下外衫，搭在一旁的搭衣桿上。
她剛鉆進被窩裏躺下……
嬴洲洲就掀開小被子，他自知手涼，還在唇邊呵了一口熱氣，搓熱，然後將妻主的腳握住了。
“幹、幹什麽？”姜吹夢將腳抽了回來。
嬴洲洲露出一排小白牙，甜甜地笑了一聲，說：“妻主上工一天，肯定累壞了，我會捏腳哦，妻主不要亂動，讓我給妻主捏捏……”
說著，嬴洲洲就一邊回憶著白天在藥房學到的東西，一邊手上用力捏妻主腳底的穴位。
只不過……
他還學藝不精，只是上午囫圇聽了兩句，這一行，不像是捏肩捶背，動作簡單，腳底的穴位，得要老師傅手把手的教才行，以至於有的地方捏起來，姜吹夢會感到疼。
但是姜吹夢忍著，她一聲都不吭。
因為她看到，小郎君乖乖地跪坐在床尾，將她的腳搭在他的腿上，認真地揉捏著，認真得都咬住了下唇，還一臉緊張，生怕做不好的樣子。
此情此景，就是捏疼了，姜吹夢也絕不吭聲。
她本來就很能忍痛的。
況且，看著小郎君一片真心，她怎麽忍心打擊小郎君呢。
她只當是自己感覺錯了，或者是腳有問題。
反正肯定不是小郎君沒捏好。
“妻主舒服麽？”嬴洲洲的小手盡量用力地捏，但他的手還是有點微微顫|抖，畢竟白天在藥房幹了那麽多活，他怕手上沒有力道，捏不到位。
“舒服……”姜吹夢要麽被捏得疼，要麽沒感覺，但她已經不感覺了，她的心都亂了，此時她已經坐了起來，脊背靠在床頭，看著在床尾認真捏腳的小郎君。
他此時換上了睡覺穿的裏衣，綁發的發帶也拆開了，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背後，他低著頭，一邊振振有詞地念叨著什麽，一邊認真地捏腳，隨著每一次的晃動，他背後的碎發都搖到了面前來。
碎發尖尖就落在姜吹夢的腳腕上，隨著嬴洲洲的動作，不斷撩撥。
好癢……
說的不光是腳腕。
姜吹夢吞咽了一下，她快速地眨了兩下眼。
此時屋裏燭火昏暗，窗外也逐漸開始下雨了。
又是細雨綿綿，說的也不光是雨。
姜吹夢閉上眼，她的雙手撐住床，身子微微後仰，露出脖頸，她在聽著雨聲。
在……想入非非。
好想一把將小郎君掀翻，好想一口吃掉他。
想看他眼淚巴巴，想聽他哼哼唧唧。
姜吹夢深吸了一大口氣，騰出一只手，握成空拳，捶了捶自己的腦袋，還是做個人吧！
“妻主……妻主這裏會不會舒服些？最近時節多雨，人都濕氣重，應該做點辣菜的，但是妻主的腿還傷著，我們還是吃清淡一些比較好，聽說這個穴位會祛濕，妻主有沒有感覺舒爽些呀？”
嬴洲洲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反正給妻主捏捏，白天學，晚上捏！
“好……是要清淡些……”姜吹夢思緒迷離，答非所問。
嬴洲洲手上揉捏的動作不停，他吶吶道：“誒？妻主困迷糊了嗎？”
他怎麽沒聽懂。
他放下手，往前爬了爬，看到妻主的眼神半睜，嘴也半張。
看來妻主是困啦，他心疼妻主白天在碼頭搬箱子，看來妻主也累壞了。
“那就早點睡吧，嘿嘿……我明晚再給妻主捏！”嬴洲洲下床吹滅了蠟燭，爬上床，卻看到妻主已經翻了過身，背對著他。
嗚……
想跟妻主正面抱著睡，但既然妻主都躺下了……
那嬴洲洲選擇抱住妻主的背後，臉頰貼在她的脊背上，還蹭到了她背後的那兩道傷疤，他像只小動物一樣蹭了蹭，很快也睡著了。
他白天也累壞了。
剛睡沒一會兒，他的嘴裏還念叨著：“湧泉穴……太溪穴……”
姜吹夢聽到了小郎君的夢中囈語，她知道小郎君睡著了，這才翻過了身，將念念叨叨的人抱在懷抱裏，將他臉上淩亂的幾縷發絲撥弄到耳後，摟著睡著了。
就是……
腳底有點疼，有的地方被捏得不知道怎麽了，還一跳一跳的疼。
姜吹夢閉上眼，告訴自己，肯定是錯覺！自己不是整日出幻覺嗎？這就是了，睡覺！
隔壁的女人今晚半夜沒吵，不知道是走了還是沒醒。
天亮，姜吹夢還是被小郎君叫醒的。
躺了一夜，姜吹夢的腿腫消了。
“妻主，今天出太陽了誒！如果妻主今日下了工不忙的話，我們去集市買些棉花吧，我想做個褥子。”
飯桌上，嬴洲洲一邊盛粥一邊說。
姜吹夢想著今日可能會被安排的活兒，再看著興高采烈的小郎君，說：“好。”
不管鋪子裏忙不忙，不管累不累，和小郎君一起去買棉花，當然是頭等大事。
一起過日子，就是最大的事。
嬴洲洲將妻主扶著送到鋪子上工後，他抓緊時間去了藥房，他今天到得更早些，送菜的人還沒到，他便先把米下鍋煮上，等菜到了再做菜。
等待期間剛得了空，嬴洲洲又溜到了後院去，看今日學徒們又在教什麽功課。
今日老師傅還是在講足底經絡圖。
嬴洲洲看著別的人都有本書拿著看，他伸著脖子去看，那書上就有圖。
他回憶著昨晚自己捏的穴位，總覺得不太對，但是見妻主的反應，又好像做對了。
嬴洲洲聚精會神地聽著。
聽得正起勁兒，送菜的人已經到了後門。
嬴洲洲不得不起身去搬菜筐，他瘦弱的身影拖著一筐又一筐的菜去了廚房，開始洗菜切菜，努力幹活。
等把菜下鍋後，嬴洲洲急急忙忙跑去後院，看到老師傅剛好下課。
今天都沒學到什麽……
唉……
嬴洲洲垂頭喪氣地回了廚房。
一邊炒菜，一邊回憶著今日僅聽到那十來句。
等到嬴洲洲刷碗的時候，有個學徒慢吞吞走到廚房，她張望了一下，問小廚夫：“還有剩的飯菜嗎？”
嬴洲洲搖搖頭，說：“沒有了。”
學徒嘆了口氣，遺憾道：“我去山上采藥才回來，回來晚了，竟然過了放飯，好餓啊。”她揉著肚子，打量了一圈，連一口飯都沒有，轉身打算回去……
“誒！等等！”嬴洲洲站起身跑出來，他說：“我可以單獨起火給你做一份。”
掌櫃的只交代他做一頓飯，可沒交代他還要管沒趕上飯點的人，這是他多做的。
學徒頓時高興起來，連連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嬴洲洲一邊擦手，一邊說：“那……能不能請你把你們那個帶著圖畫的書借給我看看，再給我一張紙和筆用下？”
“行！”學徒回屋子去拿東西了。
嬴洲洲本來做一頓午飯，都累得不輕，現在還要加餐，更是累得手都發軟，他用力的揉面，打算煮一碗面給那個學徒吃。
面出鍋後，學徒就坐在廚房裏吃面。
嬴洲洲則趴在竈臺邊，照著書上的畫開始臨摹抄寫。
等學徒吃完了面，嬴洲洲也寫得差不多了。
“你寫這個幹什麽啊？”學徒將空碗放進木盆裏，問他。
嬴洲洲頭也不擡地說：“回去伺候我家妻主。”
學徒感嘆一聲，心裏想著，自己什麽時候能長大娶夫啊。
嬴洲洲抄寫完了，將紙疊起來收好，將書和筆還給學徒，道了謝。
因為今日多幹了活，嬴洲洲還得多刷會兒碗，等他抱著碎木屑離開藥房的時候，腿都發虛了。
回到家裏，他脫了被汗浸濕的衣裳，擦擦身子，都沒力氣穿上衣裳，就倒在了床上，放空自己。
好累哦……歇一下……
嬴洲洲歇了一會兒，從床邊拿出今日抄寫的東西，他又坐起來，照著自己的腳開始捏。
有了比對，他更加確信，昨晚肯定沒捏好！
可是妻主為什麽不說呢？
嬴洲洲氣得用力捏了自己一下，肯定是妻主忍著了！
妻主連接腿之痛都能忍住，還有什麽是妻主忍不了的！
“我真是太笨了！”嬴洲洲氣鼓鼓地念叨一句，下了床，穿好衣裳，開始做家務。
洗衣擦地，將屋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然後煮好湯，出門去接妻主嘍。
嬴洲洲在鋪子門外等到了妻主，他見到妻主的第一眼，先是瞇著眼打量妻主的腿，看妻主有沒有更瘸，沒有，看來今日沒有幹重活，那就好。
嬴洲洲扶著妻主，兩個人先去集市買棉花，然後再回家。
路上，嬴洲洲問她：“昨晚我是不是捏疼妻主了？”
姜吹夢面不改色回答：“沒有。”
“妻主騙我！”嬴洲洲氣道。
姜吹夢一見小郎君氣鼓鼓的模樣就覺得可愛，就想抱起來親，就想按著x，但是不能，這是大街上。
“好吧，是有一點點，不過你捏不痛我的，你家妻主硬朗得很！”姜吹夢違心說著。
硬朗歸硬朗，那畢竟是腳底，那畢竟是穴位。
“妻主別想唬我了，我精進了一下，今晚重新捏！”嬴洲洲說。
姜吹夢的腳步一頓，問：“精進？你在哪裏學的？”
嬴洲洲臉上的表情也尷尬了一下，差點說漏嘴了，他連忙找補道：“這是我父親以前教我的，精進是……是我又努力回憶了一番，然後我拿自己試了一下，發現很多不足之處。”
“原來如此。”姜吹夢點了點頭。
嬴洲洲偷偷松了一口氣。
兩人在集市買了一大包棉花，還去買了一匹細棉布和針線，然後一起回家。
嬴洲洲執意要背著棉花，他的說辭是：“棉花只是看著多，但是又不沈。”
然後姜吹夢就看著這個快趕上半個小郎君的大包袱壓在小郎君的背上，像是一只大蝸牛。
而小郎君，就是背著蝸牛殼的那個。
沒走幾步，姜吹夢接過了“蝸牛殼”，讓小郎君抱著布，他們一起回了家。
吃過晚飯後，嬴洲洲給妻主的腿上了藥，然後就將她“趕”下了床，因為他要在床上修補褥子。
姜吹夢喝著小郎君剛煮好的甜茶，看著他在拆褥子。
這褥子是前幾日買的，但是裏面的棉花很少，他們晚上睡覺的時候硌。
姜吹夢一直都沒說，對她來說，什麽地方都能睡。
但是嬴洲洲發現了，妻主晚上睡覺總是翻身，而且早上起來，換衣裳的時候，他看到妻主背後的傷疤都被蹭紅了，可見很不舒服。
所以他才想去買些棉花，自己絮一些到褥子裏，這樣鋪在床上，就會又軟又舒服了。
等嬴洲洲拆完了褥子，姜吹夢也喝完了茶，她起身拄著拐走到床邊……
“妻主不要來搗亂哦！要不然棉花都弄亂了！”嬴洲洲手裏揪著棉花，往褥子裏一邊絮一邊說。
姜吹夢覺得這活兒很簡單，她也能幹，她將拐杖放在一旁，她也坐在了床邊，說：“那我幫你揪棉花。”
嬴洲洲說：“妻主要是真想幹點什麽，要不就唱一首《好夫郎》吧。”
姜吹夢不會唱歌，她連哼曲子都不會，她撓了撓頭，也不吭聲。
嬴洲洲擡起頭，他的手裏還攥著兩大團的棉花，透過燭火的光亮下，他看到妻主的臉又紅了，他笑道：“妻主臉紅什麽？我就是想聽妻主唱歌嘛。”
“沒臉紅，是熱的。”姜吹夢不肯承認，她心虛道。
嬴洲洲“噢”了一大聲，故意揚起語調，說：“那妻主快脫了吧！不要熱到妻主！”
“不脫。”姜吹夢說著，還用手捂住了衣領。
嬴洲洲被這一幕逗得直拍床，拍得棉花絮絮都差點飛起來。
“哈哈哈……妻主害羞啦！妻主為什麽不唱歌啊？”嬴洲洲特別喜歡看妻主純情的模樣。
“因為很難聽。”姜吹夢知道自己唱歌沒調，所以她不唱。
“妻主唱什麽都會是好聽的，誰說妻主唱歌不好聽，定是他們沒有長好耳朵，所以是誰說妻主唱歌難聽？”嬴洲洲又拿起棉花，繼續絮著。
“我娘。”姜吹夢如實說。
嬴洲洲：“……”
他手裏的動作一頓，然後說：“妻主，有塊棉花掉地上了，幫我撿一下嘛。”
話題轉移得真硬啊！
姜吹夢撿起地上“不小心”掉下去的棉花，她遞過去，看到小郎君的臉也紅了，她沒忍住，扶著床笑了起來。
好可愛啊哈哈……
本來還想哄她，還想誇誇，沒想到……
姜吹夢想著，若是母親見到小郎君，也會喜歡這個女婿的。
兩個人說笑了一陣，屋子裏慢慢靜下來。
燭光映照下，一個在一下一下揪棉花，一個人一塊一塊塞棉花。
只有微風吹過院中樹葉的聲音，和撕棉花的輕微響聲。
等褥子裏都絮了厚厚的一層棉花，嬴洲洲摸了摸，這下軟多了，肯定不會再壓紅妻主背後的傷疤啦。
嬴洲洲穿針引線，將褥子重新一針一線縫起來。
不過現在天色已經暗了，嬴洲洲瞇起了眼睛。
他並未說什麽，但姜吹夢一直都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當她看到小郎君看不太清的時候，她起身拿起拐杖，噠噠噠走到桌前，舉著燭火回來了。
姜吹夢將燭火湊近，照映在小郎君的面前，讓他一針一線慢慢縫著褥子。
有了足夠的光亮，這回嬴洲洲看得清楚了，他的臉上掛著淺笑，眼睛也睜大了。
姜吹夢看到小火苗倒映在小郎君的眼睛裏。
更加亮晶晶了。
外面又下起了綿綿細雨，微風從窗縫吹進來，吹得燭火來回搖晃。
照在褥子上的光亮也明明暗暗，倒映在小郎君眸子裏的火苗也上下躥騰。
姜吹夢用手護住了燭火，這下不晃了。
嬴洲洲又能看清楚，繼續一針一線的縫了。
外面的雨好像大了些，在姜吹夢的耳中聽來，卻寂靜無聲。
從見到小郎君的第一面，從小郎君舉著針線借著月光給她縫衣裳起，她就喜歡上了這靜謐的一刻。
“呼……”
嬴洲洲終於縫完啦，他咬斷了線頭，小手拍了拍褥子，摸著好軟，他感嘆道：“這回好啦，鋪著這個，床板不會硬邦邦啦，也不會壓到你的傷疤啦，快躺下！”
嬴洲洲還惦記著要給妻主捏今晚的腳。
姜吹夢卻一把握住了他的小手，問：“你的手怎麽抖得更厲害了？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嬴洲洲沒想到剛才妻主剛才盯著自己縫被子，又註意到了手。
他借口道：“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是我白天在給你做護膝，縫了半只還沒縫好呢……”
說著，嬴洲洲從床尾處取出一個疊好的小布包，打開，裏面是半只護膝。
“我是想著，最近白天也在下雨，雖然還是春天，但擔心你的腿受潮會疼，就想著給你做副護膝，等腿拆了夾板，好每日戴著，我生怕我妻主變成瘸子嘛……”嬴洲洲又將護膝疊了疊，繼續說：“不過你還得有一個月才能拆掉夾板呢，所以我每天就做一點，也不累的，可能是很久沒縫東西了，今日縫得多些，才會手抖的，放心啦，我怎麽會有事嘛……”
嬴洲洲裝出輕松的語氣，說話間，將護膝收了回去。
姜吹夢點了點頭，原來只是護膝，她說：“你的身子也很重要，不要為了照顧我而累壞了你，我的腿不冷的。”
“沒事啦，就算現在用不到，等秋冬也可以用嘛，我每天縫上兩針，慢慢做嘛，我白天在家裏除了做家務也沒有別的事做，心裏空落落的只會想你，一想妻主我就會掉眼淚，盼望妻主早點下工回來，我要是有點事做，心裏還能好受點，也就不會掉眼淚啦。”
嬴洲洲最會用這套話拿捏妻主啦，她就吃這一套。
“那別累到了。”姜吹夢看著那護膝，說道。
“不會噠！妻主快快起身，等我鋪好褥子後，再給你捏腳。”
姜吹夢看著鋪床的小身影，說：“不行，今晚早點睡吧，你都累得手抖了，不捏腳了，我不累。”
嬴洲洲鋪好了褥子，爬上床，乖乖跪坐著，小手一下一下拍著床鋪，他雙眼微瞇，提高語調問：“所以……妻主是不是嫌棄我捏得不好？所以不想要我捏了？我承認我昨晚沒捏好，肯定是捏痛妻主了吧，可是今日我已經精進過了，若是妻主不給我表現的機會，那就是嫌棄我笨手笨腳，我真的會心裏難過的，估計今晚也睡不好覺，估計還會做噩夢呢，說不準還會從床上摔下去……”
“好了。”姜吹夢他聽著熟悉的那一套，她也上了床，伸直腿，妥協道：“那就捏一會兒，然後我們早點睡覺。”
“好！”
嬴洲洲重新捏著妻主腳底的穴位，一邊振振有詞地念叨著：“這叫湧泉穴，對肺也好的，妻主有沒有感覺肺裏舒服些？”
姜吹夢被他的小手揉|捏著，她只覺得身體酥|麻，和心裏輕盈，她說：“舒服，哪裏都舒服。”
“嘿嘿……那就好。”嬴洲洲認真地捏著，心裏下了決心，明天再早起一點，做些點心帶去藥房，找個學徒好好學一下手法，他非要把這門手藝學精！
今晚捏得確實不如那般痛了，姜吹夢心裏浮想聯翩，但一直捏著拳頭克制著沖動。
捏了沒一會兒，姜吹夢就拉住小郎君的手臂，將人塞進被窩，說：“早點睡吧，今晚已經很舒服了！我也困啦。”
她是心疼小郎君啦，而且也快把持不住了。
兩個人相擁而眠。
私設：管教學的女性都尊稱為——太太。
好想娶一個賢惠的乖乖小夫郎啊！可惡！阿琴生前寫完一百本甜寵女尊，能不能讓我穿越到女尊世界啊！
一年寫五本輕輕松松，區區二十年就可以寫一百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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